【古董局中局/药许】《念念》(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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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董局中局/药许】《念念》(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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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董局中局/药许】《念念》(五)

【古董局中局/药许】《念念》(六)


(七)

 

许愿又一次失眠了。一整个前半夜他都在小床上反复烙煎饼,而始作俑者——与自己不过一臂距离之隔的药不然却睡得很香。

 

跟着老朝奉做事不会容易,何况药不然还是老朝奉的心腹,连临死时还不忘喊“妈妈”的柳成绦比起他都要矮上一头。许愿一直设想,药不然很长一段时间都应该活得好像电影里演的卧底那样,前走三后走四,如履薄冰。鉴宝断的是真假,药不然则动辄拿捏着他人乃至自己的生或死。他不会轻易托付信任,在一个新鲜的环境里,也绝不会轻而易举的就彻底放松下来。

 

许愿不知道四悔斋的哪一片砖瓦给了药不然这样的自信。他睁着毫无睡意的眼睛,侧身望着黑暗里药不然的身形,他的睡相甚至还有几分不雅,若不是未痊愈的肩伤限制了他的行动,许愿毫不怀疑他会在暖气充足的室内,把一床棉被扭成麻花。

 

翻来覆去,果然还是绕不开一个他。

 

扰乱许愿心绪的不是别的什么,恰是药不然睡前抛下的那几句话,他从不认为自己了解药不然,然而他觉得药不然早就将自己看透。那些话模棱两可而意有所指,等到许愿琢磨过味道来,恍然大悟从而陷入无措的时候,人家早就呼呼大睡了,真是再气人不过。

 

可他也不能,也不敢把药不然自睡梦中叫醒,和他理论一番“思念”与“非礼”的关联。

 

 

“没睡好?”问话的人正在剥一颗茶叶蛋,肩膀受伤的半边胳膊姑且能完成这个简单的任务,药不然时不时搓一下烫到的指尖,最后捏着仅剩的最后一截蛋壳,把剥好的蛋送到了许愿面前,许愿搁下筷子接过来,说了声“谢谢”,一抬头,迎上药不然仿佛写着“求表扬”的眼神。

 

“那个,我来吧。”他缺少对付药不然这种人的经验,尤其是如今里头还掺杂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还给药不然一颗蛋了。许愿一大清早去买的早饭,买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不够了解药不然的口味,只好买了两三样,拿回去任他挑。回来以后摆了一桌,药不然提过一袋豆浆,许愿中途接过来,替他倒进碗里。

 

于是就到了现在。许愿三下五除二剥开了蛋壳,学着药不然的样子也留了一点,免得手指直接碰到食物,再给别人总归不够礼貌。他往前送,药不然也往前凑,在许愿错愕的注视下,药不然张开嘴,直接咬了一小口。

 

好家伙,倒成了许愿喂他了。

 

许愿的小暴脾气一瞬间复活了一半,他有意直接把这颗蛋丢进药不然的碗里,可这个动作也迅速被看穿了。只有一只手灵活,也不耽误药不然出手的速度,他捏住许愿的手腕,搞得他没办法完成扔茶蛋这一“恼羞成怒”的动作。

 

然后他重复自己刚才做过的事情,低下头,张开嘴,把茶叶蛋叼走了。

 

“来来来,吃饭。”完事以后,药不然还一本正经地招呼上了,“你不知道我逃命的路上多怀念这一口,哎。”

 

许愿的筷子却一时半会提不起来,他看了一眼埋头喝豆浆的药不然,药不然睡醒以后又把头发绑了个小辫,这次没麻烦许愿,是自己弄得,两侧短一些的扎不上,一半撇在耳后,另一边因为低头的原因垂了下来。说起来他身上穿得睡衣还是许愿的,尺码差不多,就是药不然比他壮一些,因此有些紧。

 

过去几个月他很多次想过药不然如果没有死会怎样,那时候确实打死他也想不到,有一天药不然会穿着自己的衣服坐在四悔斋里喝豆浆。

 

如果不是他的某些行为几近于露骨,许愿的心情可能会更好一点。但其实这还不是最关键的问题,最关键的是,许愿很清楚自己面对药不然的种种表现,所怀揣的情绪并非厌恶,而是类似于恐慌的难以言说。

 

他想了许久,还是趁药不然打算去拿第二根油条之前,用一个问题打断了他的动作。

 

“你什么意思?”

 

药不然歪了下脑袋,“你可以当我是在跟你开玩笑。”

 

许愿不依不饶,“你和谁都开这种玩笑吗?”

 

药不然淡淡一笑,“只有你。”

 

许愿在这一刻再一次认识到,他永远别想在这个方面赢过药不然。

 

这问题还不如不问呢。

 

许愿这个人大多数时候都比较轴,只有在这件事面前,他非常清楚,自己不能去钻这个牛角尖。或许也是之前的那些经历给了他教训,因为固执有时是美德,有时则很致命。在这个话题面前,药不然显示出一种游刃有余的姿态,仿佛你说的每一句话,问的每一个问题,都在他的意料之中,许愿心想,我不会再掉进你的圈套了。

 

 

屋子里有药不然这样一个人,时间会过得很快。最早他们相识的那段时间里就是这样,以至于后来和药不是共事时,许愿总是忍不住把两兄弟放在一起比较。药不然太烦,药不是太闷,许愿不懂为什么他们不能折中一下,养成一个比较健全的人格。当然后来他知道药不然也可以很正经,他只是有很多面,由他自己选择让你看到哪一面。

 

往后的几天药不然除了继续在口头上占许愿点便宜,再没有别的什么出格的行为,有时候白天帮许愿看一会儿店,厉害的是每天或多或少总能出货,许愿算账的时候说我是不是该给你点提成,药不然眨眨眼,问,我不要钱行么?经过这几日许愿已经练就左耳进右耳出的神功,说不要钱可以,晚上给你加个菜,于是当晚桌子上多了一道黄豆炖猪蹄,还有一袋子卤鸡爪。

 

吃什么补什么,许愿言简意赅地解释了晚饭的菜色。

 

药不然也完全没有因为自己被针对了而表示抗议,照单全收,还谢谢许愿关心,感慨自己这段时间都胖了几斤。

 

这一点许愿是赞同的,那天夜里药不然溜门撬锁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憔悴的仿佛一个要饭的,后来去医院接他回来,气色好了许多,但掉下去的肉却没那么快贴回来。脸颊微微凹下去,显得骨相凌厉。都和现在没法比,整天窝在暖和的房间里,热茶热汤接连灌下去,许愿遵循待客之道,瓜子点心水果一直没断过,都搁在茶几上,药不然自然也不跟他客气,每天看店的时候也在不停地嗑瓜子,许愿感觉自己店里仿佛进了一只大耗子。

 

小半月过去,乍看之下,好像又恢复了初见那会儿的神采,换身衣服出去招摇,又是一个活脱脱的京城纨绔。

 

当生活过成了惯性,人们总会容易忘记它本身的模样。

 

这天早晨,许愿刚坐到店里,就见穿戴整齐的药不然从后屋走了出来。

 

“你要干什么去?”他快速回忆了一番,确认自己可能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药不然正了正围巾,“去医院。”

 

许愿猛地记起,今天确实是药不然该去医院拆线的日子,只是时间过得太迅速,让他失去了一部分感知力。他几乎没有犹豫,抓了外套就跟在了药不然身边,同时掏出钥匙预备锁大门。

 

“我陪你一起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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