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叶黄】《流浪誓言》（三）
黑帮paro。
是的因为我没有凑出两章所以悄咪咪把昨天更新的标题改了！……我真是小机灵（闭嘴吧）
现在码字真的做不到失业在家时那么快了…只能随缘掉落，尽力不坑了。
（三）
正午十二点，黄少天端坐茶餐厅一楼正中央的一把椅子上，手边烟灰缸里的烟头堆成小山一般的高度，灰白色的粉末洒满周围的桌面，带着未灭净的火星。面前一排手机，此起彼伏的响起铃声，至今为止没有一个是有用的好消息。他的手下已经快将半个香港城翻一个遍，然而贵伯在哪里，卫强在哪里，叶修在哪里，还是全然不知。
而贵伯这个老狐狸十分沉得住气，他至今没有派人来给黄少天传话，也没有什么叶修身上割下来的零件被送到黄少天的眼前。他似乎很确定，没有消息对于黄少天来说反而是最沉重的煎熬。
何况黄少天想现今面对的窘境远不止如此。
一个城市的势力分布本就错综复杂，近些年虽不像早年那样帮派林立，天天闹到街头火并，成规模的大社团早已懂得如何洗白生意，明面上基本都被招安了。可是这巴掌大的香港毕竟不是黄少天一人的地盘，出了他能一手掌控的区域，一旦跨界就要看别人脸色。黄少天按灭了又一根烟头，自从确定叶修失踪后，他一夜无眠，滴米未进，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候一切的生理需求都退后让步，他反复在想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叶修比现在的他过得煎熬百倍。
他最终做出了一个决定。
“文州，帮我一个忙。”
这看似风平浪静，刮着微风的午后完美掩藏了潜伏于后的暗涌，其中有害怕殃及池鱼的，也有企盼渔翁得利的。社团内斗会带来巨大的内耗，无论哪方获胜，都不免伤到元气。地盘是一寸寸打下来的，但要失去却很容易。黄家现今在大陆的生意走得都是光明正大的路子，难免更加束手束脚，黄少天深知自己现下完全是前有狼后有虎，因此他需要一个援手，一个联盟对象。
喻文州无疑是最好的选择，黄少天与他的交情可以追溯到两人的孩提时代，两个家族三代相交联姻，同气连枝。要仔仔细细地算辈分，黄少天还要叫比自己大半年的喻文州一声小叔。幼时是玩伴，直到黄少天出国读书前两人都是同学，喻家到了喻文州父亲这一辈人丁寥落，不像黄家整天一堆叔叔伯伯打到眼红。故而喻文州比黄少天早几年就开始打理家里的生意，虽说规模比不得黄家的经营，但根基之稳固却是黄少天这个少当家比不过的。
“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的。”喻文州乘飞机刚刚落地，此前他一直在新加坡紧盯分公司的一个大项目。他是眼下黄少天能全盘相信的为数不多的几人之一，话筒里传出的熟悉的声音暂时抚平了黄少天心头翻涌的焦躁，喻文州钻进下属适时打开的车门，紧跟着说道：“我的人就是你的人，说吧，需要他们做什么。”
喻文州在道上以左右逢源著称，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日子久了黑道白道随便拎出来一个说话算数的，少不得都要借喻文州三分薄面，行个方便。这点黄少天做得确实不如喻文州，一来是他回国不久，二来是回国以来这几年他是全凭杀鸡儆猴的一双铁腕坐稳位子，再加上和叶修几乎是完全公开的关系，许多保守些的老一辈都因此不愿和他打太多交道。平日里只要面子上不起冲突，生意上井水不犯河水也过得去，然而到了关键时候，多一分力量便可能就是转折。
“卫强做事比不上贵伯这个老不死那么滴水不漏，我打算从他身上找突破口。香港城就这么大，除非他们上天入地，否则我一定要把人找到。”黄少天又点了一根烟，这次他的指尖甚至有些发抖，“这次事成，我必有重谢。”
喻文州一边接电话一边飞快地布置下去，听到黄少天这一句，他眉头微皱，“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何况你跟我讲这么多做什么？你明知我不会跟你计较。”
“事情到这一步，少不得动手，坐到咱们这个位子，总要为手下人考虑的。”黄少天仍在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起码过了一夜，他再也没有立场嫌弃叶修身上的烟味重了。留在身边的几个人都在两侧的小厅，他们看得出黄少天现在的状态不佳，默契地保持着一致的沉默。
以至于这间大屋从未像此刻一般安静，仿佛屋外的风声都止住了。
一句话说得喻文州也陷入沉默，黄少天盯着手中的烟卷，难以抑制地思念起叶修。叶修是十岁那年被带到黄家大宅的，他的出身说起来不大光彩，是跟从黄父出生入死的多年的一个老伙计的私生子。这位长辈是黄父的心腹，黄少天见了也要毕恭毕敬喊一声叶叔。叶叔在黄家地位不俗，担的是“十底”的职位，也就是人称“白纸扇”的军师。很早的时候黑帮还没刮起披着合法公司的壳子经营的风气，骨子里还是靠着古老的那套宗教气息浓厚的江湖道义行事为人。
叶叔临死前把这个私生子托付给老大，说只要给他一口饭吃就可以，给了这碗饭，这孩子的命就是黄家的。黄父够义气，何止给了叶修一碗饭吃，他从小就是黄少天的玩伴兼保镖，起先一直陪着黄少天念书，后来他执意说自己不是这块料，念不下去，初中读完之后就辍学了。从此以后他就成天送黄少天上学，放学时候在校门口等他，那时候他就已经是一身的江湖气息，十五六岁就染上烟瘾，黄少天看着新奇，也想学过来，还被叶修打了手掌心。
“不学点好，你作业写完了吗？”叶修掐灭了烟头，把余下的冲进马桶，出门端来了家里佣人切的水果，坐在一旁盯着黄少天做功课。
“写写写写个大头鬼啊！要不我也不要念书了，我爸不也连ABCD也都认不全啦，不是照样当老大！”黄少天的学习成绩也没有多么优秀，何况他玩心重得很，总是沉不下了心来看书做题。可惜父亲对他的成绩要求甚严，每次考砸了就是一场狂风骤雨般的斥责。是以不上学这件事黄少天也只敢跟叶修过过嘴瘾，出了房间门他可是打死都不敢提的。
“时代不一样了，黄叔不是经常说么，现在光靠砍人打架是没有活路的，就因为他念书成绩不好，才要你念啊。”叶修叉了一块苹果递到黄少天嘴边，看他鼓起腮帮嚼啊嚼，他伸手拍了拍黄少天的脑袋，被黄少天气鼓鼓地躲过了后两下，却没躲过最开始的那一下。
“你应该好好念书，才能帮黄叔打理生意，以后做老大，冲锋陷阵的事我去做，我爹临终前对我说过，我生来就是要为黄家卖命的。”说这话的时候叶修也不过是个上高中的年纪，而黄少天还是个和初中试题作斗争的孩子，而他们的未来似乎已经被牢牢圈定了，隔着果盘和白花花的卷子都能一眼看到将来。
那个黄少天做老大，而叶修为他卖命的将来。
“你不会觉得不公平吗？我不要为我卖命，我要你好好活着。”年纪轻轻的黄少天还被保护的很好，他所见到的事情甚至远不如叶修来得多，当叶修已经在靶场例无虚发的时候，黄少天还未被父亲允许去摸一把真正的枪。
“你好好活着，我就能好好活着。”叶修那天以这句话做结语，之后便继续催着黄少天写英文题，黄少天后来写着写着就趴在书桌上睡着了，半夜惊醒，因为自己作业没写完吓出一身冷汗，生怕第二天班主任和老爸告状，结果跑到桌前翻开书包，却发现自己那几本试题整整齐齐地摞在一起，打开来看，所有的空白都被填上了答案。
后来出国，黄父起初不许他带任何一个人走，可黄少天一定要带走叶修。那时候他早已不再一派天真，知道叶修宁可早早辍学也要孤身一人前去为自己遮挡的现实里，蕴藏着怎样的腥风血雨。他想哪怕能逃开短短几年也好，他希望叶修能去看看更大更宽广的世界，而非生来生命里便只剩下了给黄家当打手，等待着早晚有一天死在枪下的结局。
然而最终，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是将他们硬生生地从美梦中拖回这汪血池，让黄少天感到那些美好的过往不如从未见过，从未见过便不会怀念，从未见过便不会有心去对比，现在的昼夜难安，辗转反侧，叶修的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连浴室里都有的一把枪……这些是怎样的不堪回首的滋味。
“有了消息我再联系你。”喻文州很明白叶修对于黄少天的分量，这是些无法对手底下的人剖开的最激烈的情感，叶修被仇家绑走当作要挟黄少天出面的筹码，大家都是道上人，明白规矩，就算是黄少天真的答应所有要求，他们也只会保证人回来的时候是活着的，除此以外，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黄少天将手机放回原处，随即把手中的烟头直接碾灭在桌面之上，之后叫来两个人，吩咐他们推开了茶餐厅一楼的大门。
这栋楼是黄家的祖产，也是黄家最古老的堂口。那时候做完早茶生意，餐桌一翻就是du桌，每年正月头一天，黄家的当家人和各大元老，以及所有堂口的负责人都要在此齐聚一堂。拜关公 ，交账本，最后吃一顿彻夜的酒。黄家三代单传，在黄少天还没有桌子腿高的时候就已经坐在爷爷的膝盖上参加这场一年一度的宴会了。
而现在老一辈风流云散了大半，只剩下一个死而不僵。
阳光倏忽之间照进，黄少天只想向所有暗中窥伺的蝼蚁宣告一件事，那就是——我就在这里。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