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叶黄】《叶将军和小芋头》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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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黄少天当晚便如先前所说在叶修的小破屋住下了，一间屋，一张床，一条被，睡前还是隔着点距离，小芋头有些拘谨地蜷着手脚，甚至还犹豫过是不是要变回原形，到地里去睡觉。可第二天早上叶修却是被不知什么东西在脸上扫着，细细碎碎的痒意扫满全脸，忍不住便只好不情不愿地醒了过来。
这一睁眼扑面而来居然是满眼的绿，叶修愣了许久才勉强反应过来簇簇着挤满自己床头的这些绿叶子应该和黄少天有些关系，果不其然，他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手把叶子拨弄开之后，终于发现了藏在叶子下被子里的黄少天的脑袋。
少年也不知道怎么睡的，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只剩个脑袋顶露在被子边上，长发纠缠着铺在身下，头顶上则扑棱着长出一大捧芋头叶子，热热闹闹地占满了枕头。叶修瞧着眼前诡异的画面一时无话，想起黄少天说自己人形只能维持六个时辰，再多就要长叶子，那这幅场景并不是不能解释，虽说着实太惊人了些。
他拿不准应该怎么办，正打算轻手轻脚掀开被子下床去，可被子一掀开，黄少天被风一吹，倒是翻了个身也给醒了。他顶着一脑袋叶子从被窝里爬出来，头发一甩，两片叶子就给蹭了下来，叶修捡在手上皱着眉毛看了看：“这叶子从你头上长出来，掉了不疼么？”
“就和你们凡人掉根头发差不多吧。”黄少天揉了揉眼睛，一摆头又掉了两根。接下来叶修就亲眼看着黄少天把一脑袋的芋头叶子都给抖落下来，掉了满地，绿油油的看着新鲜，叶修在旁边走了几步，摸了摸下巴道：“这叶子除了喂鸡，人能吃么？”
黄少天一听叶修要把他的叶子拿去喂鸡，登时就袖子一扬把满地叶子都卷回了怀里，等到叶修说自己要炒来吃，他才撇撇嘴大发慈悲似的放到桌子上道：“你要吃就拿去。”说完就跑到院子里去打坐了。
自从黄少天在这里住下以后，不仅芋头叶子不愁吃完，其他满园蔬果也意外的长势喜人，黄少天每日跟在叶修后头看他浇水除草，眼看未来得及收的柿子也越长越大，快要赶上寻常的小甜瓜。黄少天不需要吃凡人的东西，他只能每天邀功似的看叶修自己炒上一桌子再自己吃掉，手痒以后又吵着也要学做菜，切菜学了几回总也切不好，索性就作弊用法术，一挥手土豆就变成了一碟土豆丝。
离南山最近的镇子名夜雨，附近十里八村每逢初一十五都会来此赶大集。黄少天来后过了五天便是十五之日，小芋头记得叶修要带他去镇上的约定，一夜都没怎么睡，蹲在叶修的旁边等他睡醒，赶早走去镇上。
叶修这日一睡醒便看到黄少天蹲在床边，头上冒着两片叶子，再往后瞧，连洗脸水和毛巾都给他备好了，让叶修久违的感受了一把在军中时有人侍候的感觉。叶修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地起了床，拖出一条长长的呵欠后蹲到盆边洗了把脸，完事后他又拧了一把毛巾递给了黄少天：“该你了。”
黄少天就着同一条毛巾学着叶修先前的样子抹了抹脸，他的头发如今是用条旧布条缠着，低低地垂在脑后，额前的发沾了水汽变得湿哒哒的贴在脸上，他白得亮眼，叶修多看了他几眼，觉得那一丁点起床后的倦意都散干净了。
“此处去夜雨镇，以我的脚力也要走到晌午以后，说来你若是用法术，岂不是瞬息即到，何苦和我一起走个没完。”叶修看着兴奋莫名，围着他转来转去的小芋头，只觉得晃眼。
“一眨眼就到有什么意思，一路走着，看天看地看花看草才是最妙。”黄少天看着叶修从厨房捡了个筐子背上，他看着好玩，愣是要过来背在自己身上，还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叶修被他闹得心情也是极好，笑着看他没完没了地来回走动，嘴上自然也不停。
“这南山风物你都看了几百年了，还有什么好看的？”叶修临走前还不忘给自己的烟斗里添上新的烟叶子，倚在门框上擦亮了火石，舒舒服服地抽了一口才迈过门槛。
“自己看当然没意思，可今日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黄少天背着草筐子穿过叶修满院子的菜走到门口，转过身来招呼他，“有师父的时候我觉得百年光阴不过弹指，与文州一同在山顶时，一天里日升月落，好像只得一瞬，可我自己四处游历和埋在地里的时候，说度日如年也不为过，我看啊，你不愿去镇上不过是因为自己走这一路太烦太闷。”
叶修还未告诉他自己隐居在此的缘由，听到他这番推测并未说什么，何况他说的也很是有一番道理，他甩甩烟杆子，朝着小芋头走了过去。
一路上叶修是彻头彻尾地感受了一把小芋头的精力过剩，正如他先前所说，这南山附近的风物芋头精自个儿看了几个百年，山顶的老树他知道名字，地里的野花与他同为草木，即使并无花灵也能同他打上招呼，偶尔飞鸟当空黄少天也要卷一声呼哨，余下的时间里都在叶修耳边叽叽喳喳，麻雀都自愧不如。叶修一路听，一路忍不住地掏耳朵，等到离夜雨镇越近，各条小路上汇到一起的人也就越多，有老汉老妇，也有年轻的汉子和当家的姑娘，叶修剑眉星目，黄少天面如朗月，站在一起煞是亮眼，再加上黄少天嘴上不停，渐渐的周遭议论声就多了起来，叶修耳力甚佳，偶尔零散地听上两句，已经听到有人在打听这是哪个村的兄弟，可曾婚娶，分明是要找人上门说媒的架势了。
叶修只得拽着黄少天匆匆朝前走，比所有人都早一步挤进了小镇十五大集的人流里。他先是嘱咐黄少天莫跟丢了，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又忘了黄少天并非凡人，哪里能走丢，他心下笑了自己一番，哪知再一回神，黄少天真的没影了。他连忙原地转了几下，四处张望了一圈，幸而黄少天显眼，声调也是叶修这几天听惯了的，他循着声音找过去，看见黄少天蹲在一个卖小鸡仔的摊子前摸来摸去。
“你不是说不想喂鸡？”这句话旁人听不懂，黄少天却是听得懂，他皱着鼻子收了手，“那么骇人的东西，小时候居然长这副模样，真是想不到。”
叶修把他拎起来拽在身边继续往前走：“你小时候不还是个土疙瘩，能长成这样，你自己也想不到罢？”
黄少天被叶修拽着袖子走不脱，闻言只能比划了几个鬼脸。
夜雨镇不大，被十里八村涌来的人挤得满当当，不少地方都要侧着身子过，偏偏黄少天还是个什么都要看一眼插一嘴的，很快就变成了他扯着叶修东边一头西边一头地闯来闯去，走到一条街的尽头，意外的还有演杂耍的，黄少天挤到最前面看得两眼冒光，末了叫好叫得最响，导致最后人家卖艺的捧着盘子要打赏的时候叶修不好意思不给，只好摸出几个铜板到黄少天手里，再由黄少天响亮地砸到了人家当盘子用的铜锣面上。
其实叶修赶集买不了什么东西，他一个人的时候吃得不多，现在多一个黄少天，又是不需要吃米喝汤的，所以到头来还是给小芋头长见识最多，没头没脑横冲直撞了一下午，等到停住步子，却是到了一处难得有些僻静的所在。
叶修有心歇歇脚，事实则是他刚喘了没两口气，黄少天已经再度几步迈到一个摊子前头站住了，好奇地左看右看，叶修没办法地跟上去，不过这次他却没催小芋头快些，甚至黄少天还没伸手，叶修已经在他之前从摊子上拿起了一样东西问价钱。
那是根皮质的发绳，不是值钱的东西，可胜在别致，两头缀着磨光的木头珠子，并不是姑娘家用的东西，也不是庄稼汉会拿去使的，它孤零零的被搁在一边没人问津，却被叶修一眼看中了。黄少天很快凑上来拿过去看，翻来覆去的没个完，叶修问他：“喜欢么？”黄少天正看得入神，没多想地点点头：“挺好看的。”
他话音刚落，叶修就翻出钱袋，数足了数目，把钱递到了摊主手心里。
“这个我要了。”又拍了拍小芋头的肩膀，歪歪头示意该走了，“别看了，收着吧。”
黄少天再一抬头，恰好对上叶修的眼睛，他见面前的男人叼着烟嘴，含含混混地冲他道：“给你的。”
发绳长长的，能在手腕上绕好几道，韧性十分足，是决计扯不断的，黄少天在手里缠来缠去玩了几个来回，最后上头的时候却不会用，他头发太长，怎么也系不好，叶修看不过去，把烟杆子塞到黄少天的怀里，又把他背后的装着一路买的吃穿用度的筐子摘下来搁到地上，挽起袖子亲自帮他系了起来。
他将黄少天的一把头发扯得很高，在脑后偏上的地方，再不似之前乱糟糟的垂在下面，发绳挽了几圈，最后系紧，两个木头珠子垂在下面，从正面瞧着，好不俊俏精神。黄少天蹦起来一甩头，高高的马尾发梢便在风里荡了一个圈，而连着脖颈的那一侧脑后则是毛茸茸的一小片，小芋头站直了身子，抻了抻腰板，叶修只见他回过头来看自己，整个人都浴在阳光里。
“你们凡人送人东西，不是都有讲究，叫什么……信物？那你突然送我这个又是为何？”小芋头琢磨着他这些年道听途说也好，听人墙角也罢得来的一星半点所谓人情冷暖，遇着事就要搞个明白。
叶修倒教他问住了，回过神了自己也想不出缘由，他好像一早瞧见黄少天拿豆角藤束头发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遭，可今天买那根发绳却又仿佛是临时起意，他一眼就看中，也只需那一眼就觉得这是极配黄少天的东西。
“你不喜欢？”
“我哪里有说我不喜欢？”黄少天把手探到脑后拨弄着那两颗木头珠子，他看不见自己绑起头发来什么样子，还怪着急的。
“那便是了，你喜欢故而我送你，可有问题？”叶修也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那不知来由的心思，胡乱搪塞了一句就推着黄少天往前走。
“再不走快些可就赶不及在天黑之前回去了。”
作者有话讲：
这章的结尾可能有点突兀……因为当时写的太嗨忘记分章节，后来改的时候在这里强行分了一个段，等下一章发出剧情就连上啦，诸位莫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