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叶黄】《流浪誓言》（六）
黑涩费paro。
其实从上上次更这篇的时候我就觉得肯定能完结，结果又扯了三章（。
前篇：
（六）
正是台风肆虐的季节，港岛天气一夕数遍，此前只是多云见阴，眼下却起了大风，卷得海面上风浪迭起。大片乌云覆盖了头顶的天空，缓慢位移。
码头货场，体积庞大的集装箱占据了大部分场地，只在两个仓储区域中间留有空地。今日气象部门早已发出台风预警，船只禁止出航，卸货的工作也都抢在风浪起前早早结束。如今码头不复平日忙碌的景象，却仍旧密密麻麻地聚起了许多人。
如果不是这附近空旷无人，兼之大风大浪，那么刚刚那一场短暂地火并闹出的动静会更大一些。黄少天在路上接到消息，说是怀疑贵伯的计划是乘船逃逸，不消黄少天开口，众人也足以瞬间明白过来贵伯的计划，他早已为自己铺垫好了后路，又派卫强带叶修来和自己汇合，显然是要讲叶修当成最后的谈判筹码，他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八成，最重要的是亲儿子都落到对方手里，就算是他杀了叶修，甚或杀了黄少天又怎样呢？难不成他夺来的家产和生意真要留给所谓的干儿子卫强不成？
但无论如何，他手握叶修，就等于手握着黄少天的命门。他相信叶修这条命可以交换许多东西，而只要他们父子性命无忧，一切便还有机会。起码韬光养晦了这许多年，他想要的，可绝不是和自己那几个短命又短视的兄弟一样的结局。
双方人手相当，只有带着叶修的卫强是一步活棋。码头上的气氛一时压抑到令人眼膜充血，黄少天眯着眼睛望着站在远处的贵伯，看他一头花白的头发被风吹乱，四向飞舞，饶是握着龙头拐的手再有力，也挡不住一股腐朽的霉味。他已经老了，没几年活头，黄少天回头看了一眼他那不过是手掌上开了一个洞，就已经半死不活地亲儿子，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归根结底，他想不通贵伯对权力为何有如此病态地追逐。不过他闲工夫不多，无暇去揣测一个老王八的内心世界，很快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自右手边走来的一队人。
卫强亲自押着叶修，身后跟着三四个他的亲信。不知他在下车的时候用了什么办法将叶修唤醒，总之叶修一路被他推推搡搡，走得十分踉跄，最后几乎不必卫强动手，他就因为伤腿只撑不住全身的重量而扑倒在地，又被拽着头发扯起了上半身，被迫摆出了一个半跪的姿势。
这是几天来，黄少天第一次见到叶修。一瞬间他面上保持着平静，然而心脏疯狂抽痛，近乎痉挛。需知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勉强保证自己的身形不晃，身边的郑轩和宋晓看在眼里，默契地各自向前一步，摆成了一个将黄少天拱卫其中的阵势，实际则是帮黄少天掩饰住那泄露的一分动摇。但这不需要多久，大概只过了十几秒，伴随着远处贵伯突兀地几声鼓掌，黄少天冷笑一声，自两人之间踏步而出。
随后他一抬手，立刻就有人把阿森像扔个破麻袋一样的，由后方丢到黄少天的脚边，黄少天半点不客气，皮鞋尖直接顶上前去，踢着阿森的肩膀，给他转了个角度。现在阿森虽说还趴在地上，一抬头已经可以亮给亲爹一个正面了。
黄少天仔细观察着贵伯看见阿森的一刹那的神态，意外的是，其中居然可以说毫无愤怒，只有扑天的焦虑和担忧。
真是父子情深。
“你对阿森做了什么？”贵伯说这话的时候上身微微颤抖，每个字都仿佛自牙关的缝隙挤出来一般。
不知何时，黄少天手腕一转，那把蝴蝶刀又出现在了他的掌心之中，“不过是废了他一只手。”
贵伯大多数时间里都在竭力尽力扮演着一个角色，一个糊涂又惯常乐呵呵的老者，当然该有的精明他半点不缺。而在黄少天话音落下的这一刻，他已经连这张戴了几十年的面具都要舍去，他徘徊在暴怒的边缘，以至于一把夺过了卫强的枪，抵住了叶修的太阳穴。
他用的力气太大，叶修的头因此偏向一边。他头发凌乱，唇角带血，一身衣服近乎褴褛，受伤的腿使不上力，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垂在一边，两拨人闹出这样的阵势，他连一个抬头的力气都没有，甚至没有看黄少天一眼。只有抬了几下的手指才能证明这是个还有一口气的活人，而不是一具尸体。
在枪口指向黄少天的瞬间，郑轩的枪也在同时顶住了阿森的后脑勺，而黄少天的刀在指间飞速旋转，你根本猜不到刀飞出去的时候，目标到底是何处。双方皆是手中驾着数排黑洞洞的枪口，而最关键的两个人，或者说四个人，黄少天隐忍不发，贵伯几近失态，阿森吓得瞳孔放大，叶修则更是如昏死一般，一点动静都没有。
只听贵伯一声大吼，“黄少天，你再伤阿森一根指头，我就让你亲眼看到叶修被爆头！”他握抢的手背已经爆出青筋，那股气势连卫强都被震住，他悻悻地站在一旁，恶狠狠地看一眼黄少天，又看一眼叶修。
卫强出来混到今天，早就不是愣头青，虽说黄少天和叶修都瞧不上他，可他绝不是没脑子。于是他看了几眼，很快看出了不对劲。
不对在黄少天太冷静了，比起贵伯因为儿子受伤而暴怒的状态，叶修简直仿佛一个与他无关的陌生人，生死都不必在乎。他第一反应是黄少天在掩饰，可是一番观察之后，他觉得这不像是能够掩饰地出的，何况黄少天根本没看叶修几眼，只淡淡扫过两回，几乎不做停留。卫强深知他们已处弱势，他自觉计谋远在贵伯之上，却不得不受那个死老头牵制，如今他联系前后，左思右想，有些慌乱地偷偷咽了下口水。
他有理由怀疑，叶修已经是黄少天的一枚弃子。
本来嘛，情人无论男女，都是随时可以换的东西，一个叶修虽然这么多年伺候地黄少天开开心心，但如今他一条命被人攥在手里，用来威胁黄少天抛弃家业，哪怕用壮士断腕的思路考虑，叶修这条腕子，断得也价值非凡。
何况黄少天和叶修不是没有过争吵，听说有一次两人大吵一架，叶修回了大陆，一个月后才回来。不仅自己回来，身边还带了个女人，对外宣称这个姓苏的女人是他妹妹，不久之后就被送去了美国念书，卫强没见过几次。
一个姓叶的，吵架之后去了大陆，带回来一个姓苏的妹妹？这谎话拙劣到卫强怀疑他根本是懒得编。
说不定叶修仗着黄少天赏识，这么多年一直胡作非为，偶尔偷吃一口，黄少天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把叶修捧得太高，一旦摔下来，损的是他自己的面子。
想及此处，卫强浑身发冷。
难道黄少天是要将计就计，借他和贵伯的手，除叶修而后快？
人一旦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再看什么都会将自以为正确的想法代入验证，接下来几分钟他在一旁耐心地围观，只觉得自己的猜测根本就是百分之百正确。而贵伯那个老不死显然压根没有意识到，他还在疯狂叫嚣，卫强只觉得自己上了一条注定会沉的贼船，就在他苦思冥想还有没有能让黄少天和贵伯鹬蚌相争的办法时，贵伯终于叫出了他最终的目的。
“交出阿森和账本，我就放了叶修！”
卫强听得脑袋一炸，心想这老头还真的老糊涂了不成，拿叶修换儿子不说，还要换账本，真是打得一手烂牌。
贵伯所说的账本，其实只是个叫法。黄家传承数代，最早账本的确是字面意义上的一本账册，而现在，这个账本，指的其实是黄家生意的所有暗账。白对黑，明对暗，黄家生意如今游走黑白两道，而且白得多，黑的少，但这都是给人看的，因为白道生意不赚钱，只是个好看清白的招牌，真正支撑这个过去的社团，如今庞大商业帝国远转的核心，仍是见不得光的交易。黄家有训，不碰毒品生意，但除此以外，他们什么都碰。这本暗账，历来只掌握在当家话事人的手里，它是黄家不能摆到台面上的根基，同时也是所有堂口负责人的把柄。
混社团，是没有回头路的，你为社团做事，社团助你赚钱，但你若想抽身而退，就没那么简单了。尤其是身居要位的那些，一旦萌生退意，差不多只有死路一条。
如果说话事人这三个字是个面子，那这本暗账，就是里子。手握暗账，就有了操纵黄家的实权，到时候无论是不是名正言顺，那个位置都注定是你的。
而贵伯的要求，只换来黄少天一声嗤笑。
“让我想想，你们平日都是怎么在背后编排我。说我养了一条会爬床的狗，对吧？其实你们说的也不错，不然我早就剁了你们的舌头。”黄少天的眼神一凛，透出一抹尖锐至极的光，同时嘴角令人心惊胆战地一扬，“拿一条狗和我换亲儿子和黄家的账本，贵伯，您好大的口气啊？”
TBC.
